无伴娘、无司仪、无接亲……三无、四无、五无婚礼为何火了？
大家好，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，也是每日新语栏目的第22期，本期我们带来的是——三无婚礼。复杂的流程、昂贵的花销、刻意地煽情，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抵触举办婚礼。三无婚礼的出现，正好契合了年轻人的需求，让他们能够举办一场属于自己，满足笑着过完婚礼的愿望。在今天的故事里，有人将婚礼极简到极致，结婚当天除了酒席外，唯一的花销竟是500元租的音响和话筒；有人不按传统婚礼的套路走，取消了很多婚礼的“既定”流程，举办了晚宴形式的三无婚礼；有人为的就是追求双方平等，取消了很多环节，也努力将性别平等践行到婚礼中来。文 |刘璇编辑|易方兴运营|虎鲸环节能砍则砍从早上8点起床开始，王莎莎的三无婚礼开始了。对三无婚礼来说，自己化妆是必不可少的，不过王莎莎要更极致一些，婚纱都不用，穿的是自己从网上200元买的白色连衣裙，这也是她为婚礼准备的唯一一件衣服。“说来也巧，这件衣服原价400元，但是到货后我穿上尺码偏小，但是换货加上预售，赶不上结婚的日期，我在同城上搜到了同款，也是一个小姐姐为婚礼准备的裙子，但因为疫情耽误没有结成才出售的，这又给我省下200元。”王莎莎对自己的三无婚礼很满意。除了这些，婚礼的“三无”还体现在很多地方。首先是无车队，亲戚朋友有什么车就用什么车，她自己当天坐的还是丈夫的副驾上；其次是无摄像师、无拍婚纱照，拍照全靠这帮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；第三是无场地装饰，婚宴厅找的是现成的，不用任何布置；第四是无多余开销，结婚当天除了吃饭的钱之外，唯一的花费，是花500块钱租了饭店的音箱和话筒。除了在结婚费用上能省则省外，许多结婚流程，王莎莎也砍掉了。丈夫来酒店接上她之后，无刁难新郎环节，也没有才艺表演环节，简单地发了红包后，大家围在一起，用刮刮乐代替了接亲小游戏；等到去男方家里后，用半个小时就完成了改口敬茶，接着就转到了婚宴厅。在这个过程中，王莎莎没有伴郎伴娘，只有闺蜜陪在身边帮忙整理衣服拎包。婚宴厅的流程也省略了。主持人由她这个i人自己担任，念了稿子，敬了酒，吃完饭，很早就可以结束休息。▲ 图 / 视觉中国人们决定举办三无婚礼，通常有各种各样的目的，更追求婚礼性价比只是其中一种。婚礼该有的环节，婉婉基本都取消了。她取消了接亲堵门，不要伴郎伴娘，也没有车队，因为这些让她觉得不轻松不快乐。相反，她还增加了花心思准备的互动环节，这才是她想要举办三无婚礼的初衷。与一些需要早起，刻意安排在上午的婚礼不同，婉婉把婚礼安排在下午五点，也没有复杂流程，婉婉缓缓走向丈夫的身后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，然后一起入场，整个仪式下来只有半小时。不过这三十分钟，却是经过精心设计的，比如，新郎新娘互相读写给对方的一封信，安排朋友和父母的“脱口秀式”致词，都引得全场哄笑。去掉了不喜欢的环节之后，剩下的都是喜欢的，比如婉婉和丈夫一起跳了提前2个月去学习的摇摆舞，还搞了一些比如一站到底、七拼八凑、读卡片、大合唱等小游戏，与其说是婚礼，更像是一场party。如今，像这样，选择举办三无婚礼的年轻人正在变多。前两天，广东女孩晓彤举办的婚礼上，在结婚时取消了七项结婚流程（交接、长辈发言、豪车车队接亲、复杂的结亲游戏、新郎“亲脚”、过度煽情、不合时宜的玩笑）登上了微博热搜，阅读量高达2.3亿，得到了无数网友的支持。大家被传统婚礼上的繁复的环节、昂贵的费用折磨得疲惫不堪，三无婚礼的出现了，开始解救苦苦挣扎的年轻人们。相关调查也能说明这一点。今年7月，后浪研究所发布的《2023年轻人理想婚礼报告》显示，有七成的男生和女生，都认为堵门游戏是最没必要的环节；有五成的女生觉得，父亲把新郎的手递给新郎是一种陋习，接亲环节也没有存在的必要；有五成的男生，将宾客游戏和给宾客敬酒拉入心中黑名单。相反，他们的理想婚礼是自己DIY的小而美的婚礼，超六成的年轻人想要打造一场轻松的婚礼。▲ 图 / 剧照与时俱进在这个提倡性价比的时代，王莎莎决定办三无婚礼，也与她的生活方式有很大关系。2023年初，王莎莎辞职待业在家，她开始减少买东西的数量，克制自己买没用东西的欲望。很多原来不在意的消费，都会让她反思到底有没有意义。比如，有一次她和朋友外出散步，穿了一双自己喜欢的粗跟高跟鞋，结果走下来脚疼腿疼。那之后，像这样好看但不实用的东西，她决定从源头上避免，干脆不买。备婚的体验也是如此。王莎莎发现，结婚哪一样都离不开花钱，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——好看的婚纱基本上要上万块钱，再加上“四大金刚”（司仪、摄影、摄像、化妆师）、酒席等一套流程下来，可能会让王莎莎和丈夫陷入负债的境地。▲ 图 /《结婚大作战》剧照婚礼上的过度花费，已成普遍现象。比如，谷雨数据发布的《结婚行业洞察白皮书》显示，当下年轻人办一场婚礼的平均花费为17.4万元，是新人双方月均收入的8.8倍，并且，有42%的新人会在实际花费中超出原定预算。更让王莎莎对传统婚礼感到疲惫的，还有“婚礼这一天几乎是表演给别人看”的负面感受。“就比如说我找一个化妆的，我可能早上要 5 点起床，那我就会觉得我这种行为就是在花钱给自己买罪受。”所以，最后除了不得不保留的酒席外，其他的流程都在平替中完成。还有些人选择举办三无婚礼，则是为了与传统观念对抗。比如苏菲，她砍去了自己婚礼上许多环节，比如不需要接亲，也不需要婚礼司仪。在所有流程中，她最为反感的，是传统婚礼上通常有的，父亲把自己的手交到丈夫手里这一个环节。她觉得，这个过程体现着一种“物化”，有一种自己被交出去了的意味。▲ 传统婚礼中的父亲交接环节。图 / 视觉中国所以，苏菲夫妇的婚礼，其实更像是双方齐心合力完成一个重要的人生项目。两个人各自负责自己擅长的一部分。他们会用表格详细记录婚礼的时间进度，需要保留哪些环节、哪个时间点需要完成什么、需要跟谁去敲定细节这些，都有比较明确详细的计划。而作为三无婚礼，在没有司仪的情况下，也最大限度地让朋友们参与了进来。比如，苏菲作为公关，认识的朋友比较多，负责大部分外联工作，如与酒店场地对接、确定甜品台款式、找人在家帮忙婚纱照拍摄等。她丈夫在传媒公司有文创方面的业务，主要负责为远道而来的朋友，准备与山西传统文化和旅游景点相关的伴手礼、物料等。两人分工合作，每周对齐进度，共同解决问题。所以，努力追求三无婚礼背后，同样也体现了这个时代里，婚姻中的年轻人自我意识的觉醒。质疑与反抗三无婚礼的举办并不是一帆风顺的，它也会遭遇质疑，甚至指责。王莎莎决定办一场三无婚礼之后，周围亲朋好友里，多出了不少质疑的声音。有的说：“结婚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，要越隆重越好。”有的说：“你俩可长点心吧。”甚至还有的说：“要是钱不够，跟哥说。”但王莎莎的内心有一个更加坚定的声音，她希望若干年后回忆起这个特别的日子，想到的不是“累”这个字，而是希望两个人可以舒服自在地过完这一天。这个“累”，不仅是经济上的，更是心理上的。更为重要的是，她坚持认定了一件事，婚礼不是办给别人看的，而是为了自己而办，所以想选择自己最喜欢、最舒服的方式来办婚礼。所以，她和丈夫选了一天，坐下来和双方父母一起商量了办三无婚礼的事，为此，他们详细准备了婚礼上需要的各种花销。最后，双方父母终于同意了。相比于从性价比的角度，婉婉的说服方式倒不在于钱，而是她更强调自由的感觉。婉婉采用的“战略”是先说服丈夫。婉婉的丈夫比她年长5岁，对于婉婉提出想在晚上办婚礼之后，第一反应觉得奇怪，因为通常来说，婚宴都在白天办，并且不少都在上午。在婉婉看来，沟通交流，本身也是相互影响的一个过程。她经常分享一些vlog博主的婚礼、社交平台上已经出现的案例发给丈夫，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他，看得多了，丈夫也接受了。说服了丈夫，他们开始和各自的父母沟通。婉婉的父母是比较开明的父母，但是对于晚宴还是比较介意，婉婉换了个说法。她让父母不把它当成不是一次婚礼，而是年轻人的聚会，邀请父母去参加聚会的。这么包装一下，父母才终于同意了。当然，除了这些，婉婉她坚持不接亲送亲、不父亲交接的婚礼形式，也想传达出她在婚姻中的态度——不想被认定女孩子嫁人了，就意味着她要做贤妻良母，也不意味着女孩子没有了真正的家。结婚后她依然是爸妈的孩子，也还是她自己。▲ 图 / 剧照而时代之下，观念的变化，也给了想办三无婚礼年轻人以勇气。在自己结婚之前，苏菲参加过很多次朋友的婚礼。新娘子4点多起床化妆，接着接亲、堵门游戏、接到婆家、仪式、敬酒，一套流程下来的感觉只有累。而除了新娘累之外，家里很多人都在为这件好事付出，大家都很高兴，但是实际上也很辛苦。尤其是2021年，那一年是苏菲的自我启蒙之年。她看了上野千鹤子的书籍，参加了一些讨论女性话题的沙龙活动。慢慢地，她开始对传统婚礼上暗含“不平等”的环节，越来越有感知。就比如之前，多次登上热搜的婚礼上“闹伴娘”事件等等。与此同时，有学者也对婚礼中含有性别歧视的流程进行过梳理。比如，根据《中华全国风俗志》记载：“江淮间婚嫁风俗……花轿至门，必闭门一小时，始令轿入，谓止劝性子。”“湖州新娘未到门之前，先于床上下置袱一条，或扁担一个，俗语曰扁扁伏伏。”类似的现象，在当下一些地方依然能见到相似的版本。对苏菲来说，她是幸运的。因为她和父母的相处模式，有时候更像是朋友。他们也会对性别的话题进行交流，所以当她提出来要取消某些环节，父母最终可以理解。“笑着过完一天”如今，三无婚礼之所以成为潮流，某种程度上，也的确是因为它能够带来切实的好处。比如，在王莎莎处处极简的情况下，她的婚礼切切实实地节省到了钱。虽然最后没有经过更细致的统计，但粗略算下来，节省数万元是有的。相比省钱，更重要的则是婚礼满足了她对自己的要求，即“不求完美，不铺张浪费，不赶时间，笑着过完一天”的初衷。这对王莎莎来说，更是一种自我认同。她坚持将自己极简的理念运用到繁复婚礼当中，省略掉了不必要的花销和环节，也并没有劳心费力，自己开心不觉得累，家人朋友也觉得简单新颖又轻松。这次婚礼，尽管是三无，也同样不缺少令她记忆深刻的瞬间。比如，在婚礼上，作为i人的她，突破了自己的社恐，走上红毯，完成了第一次做主持人的挑战。长久以来，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和父母表达爱。但这次婚礼弥补了这个缺失。她有生以来终于把“我爱你”三个字对父亲说出了口，台下，同样不善于表达情绪的父亲，听到后流下了眼泪。所以，举办三无、四无，甚至五无婚礼，并不是意味着草率，而是更符合真诚、快乐和开心的目的。婉婉也是一样，她最希望的，就是到场的宾客都可以玩得开心。她做到了。婚礼之后，就连最开始持怀疑态度的母亲，也开始和朋友们宣传：“以后你们孩子要是结婚了就来找我们家女儿，她这个婚礼特别好，形式很新颖，全程都很开心。”但三无婚礼同样也不是一味地简化，有的环节，甚至比传统婚礼更加复杂和用心。比如婚礼伴手礼，里面的每一样礼品，都是婉婉精心准备的——喜糖必不可少。但包装选的是附有“种子卡片”的喜糖盒。婚礼结束，“种子卡片”被宾客带回家后，就可以将其种植，在婉婉看来，这是延续浪漫的一种形式；▲ 婉婉的婚礼伴手礼。图 / 受访者提供还送了杯子。因为自己养的猫没办法参加婚礼，所以婉婉找朋友手绘了猫咪的图案，印在杯子上，让猫咪以漫画的形式参与；担心到场的宾客没有带包，婉婉还特地定做了印有歌词的帆布包，方便大家携带。那之后，婉婉还收到了朋友们使用帆布袋的返图，这说明，她的伴手礼真的被认可，并且不是短期的，而是被长期使用。而这样的三无婚礼，正如婉婉印在伴手礼帆布包上、她最喜欢的那句歌词——"Packing the stuff and throwing away."（丢掉包袱，轻松上阵吧。）（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）参考文章：[1]《当代年轻人结一次婚，掏空了多少人的钱包？》腾讯新闻谷雨数据[2]《男生烦堵门、女生怕接亲，竟然还有8成年轻人想办婚礼？》2023年轻人理想婚礼报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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